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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个炒肉松的姑妈走了

    下午传来噩耗,八村姑妈走了。不敢相信,因为一个和蔼的好人不应该走得那么着急。
    最后一次见还是一个月左右,南社的姑丈见到我说:“你八村阿娘在我家养伤你过来看看”。 我们搭着肩膀去了他家里,八村姑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。大概冬天的缘故,穿着有些臃肿,脚上绑了绷带行走不便。她戴着老花镜,还是一如既往对我笑,眉宇间有奶奶的影子。打过招呼,问了家里人的状况。话锋一转直入主题,“婚姻大事什么时候办”,她说她都老了,想看到我娶媳妇。我是略尴尬又难为情的表示,不要慌,慢慢来。她说电视调不起来,我帮她把电视画面调整回来,再教会她操作。坐了一会儿,告诉她好好养伤,我就走了。像往常我路过她店里跟她打个招呼就走了,这次也不例外。唯一不同的是,我再也没有机会跟她打个招呼了。她走的那么着急,什么话都没有留下来。
   当我来到八村她家里的时候,人来的还不多。陆陆续续得来了些人,然后楼上就哭声一片。我在楼下踌躇不敢上去,我不怕鬼神,我怕看到她的脸不再微笑,我怕她不能再跟我说话,我怕眼泪掉下来湿润了面颊。表哥上去了,我跟着上去,房间里挤满了哭泣的人。房门外,我看到隆起的被窝,我知道有一个人在那里。哭声充斥了整个房间,我却异常清醒,脑海中我在这个房子的记忆一幕幕得涌现。
    小时候爸妈忙,我就常会被托付给亲戚们。在八村的姑丈是做肉松的,在这里我知道了炒肉松和油渣的制作。小时候,我们都自豪的说“我家吃肉松都不要钱的”。姑妈家摆放了很多肉松,我们小朋友要吃多少都是可以的。在楼下进门的房间,猪肉在大锅里煮得沸腾,把水煮干,油水沿着水泥灶台留到了边上的桶里。姑丈和伙计们挥舞着巨大的铲子翻炒着煮烂的肉块,一遍又一遍得翻动着,猪肉变得酥松,水分蒸发全程散发着诱人的香味。他们时而拿一点品尝以确定品质,时而撒点盐和调料。我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。炒好的肉松会摆放在房间里的地面上晾干,我和一只猫咪偶尔偷吃一点,从来没有人会发现。姑妈是急性子的人,说话也快。她会抱怨爸妈工作忙,把我们哥俩给饿着,然后嘱咐我好好吃饭。每次从她那里回家的时候,总能带一袋子的肉松回去,然后吃上几个星期。姑妈经常会给大家派发肉松,小时候我家的餐桌经常能见到,从来也没吃厌过。到现在吃着超市里的肉松一碰就碎的时候,还会想起小时候吃的他们家的肉松,有嚼劲……
    还是熟悉的道路,十多年后原来宽敞的沿河路显得有些狭窄,穿过巷子到里面,还是原来的路。原来的大锅已经拆除,房子还在原来的地方。房子四周干干净净,这个叫集贤巷的弄堂里有着关于肉松的记忆。几年前姑丈去世,姑妈守着这里,现在她也跟着姑丈的脚步去了。亲戚们陆续都来了,雨棚的架子很快搭起,大家忙碌着。楼上哭声持续,熟悉的面孔一个个的到来,在大门口抑制不住得放声痛哭,奔着楼上去。在门口的寒风中,我的眼眶湿润,这是一个人的离去,和家族同胞的悲伤。
    人世无常,只有死亡不能回避。我们再也不能在民意路的佛家用品店里看到她忙碌的身影,也吃不到她做的菜了。她忙完了在这个世界的事情,奔赴另一个世界的姑丈去了。哭泣的人儿,如果泪水能减少伤痛,请放声痛哭吧。此刻,在书桌前泪流满面。
       愿逝者安息,生者坚强!
2016.1.23